(六)
半个月后，海滨公园沙滩原本堆满了垃圾的高山略有下降。
“……看来一切不是那么顺利啊。”
在不远处围观绿发少年咬牙拖车的未来二人组各有所思。成年绿谷看着拖车上用肌肉状态增加重量的欧鲁迈特，开始思考自己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承认吧废久，你不是在防止他成为英雄，也不是防止他得到OFA，你只是单纯的在恐惧而已——恐惧他的成长总有一天会导致那样的结局。”
爆豪盯着绿谷那紧缩的眉头终于指出了问题所在。
“从一开始，你的想法恐怕就没这么简单吧。对于超出世界预料的你自己来说，最有效的办法，不正是让绿谷出久这个存在消失吗。”
绿谷出久蓦地抬头，目光直直对上爆豪胜己的眼睛，那张清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小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说，我来说。你不怕死，但你对十四岁的自己却下不去手吧——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只拿了把刀吗，直接用你最擅长的smash不好吗，你是害怕被他发现你与欧鲁迈特的关系而已。”
绿谷出久的眼底隐隐波动起来，像是压抑已久的心事突然被人揭穿，或者说，是终于得到了期待已久的揭穿。
他得到了解脱，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人人敬畏的最终英雄人偶，而重新变回了刚从雄英毕业时对英雄生涯满怀期待的愣头青。
“没错，我犯下的错不必牵连他人，我只是想要以前的我作为最最普通的人活着，但前提是我必须杜绝一切的变数。哪怕是他只比昨天变强了一点我都会暗自着急——毕竟我就是那么过来的。”
“真可悲的想法不是吗，明明最需要决心的地方我却偏偏胆小。”
锻炼过度的国中绿谷似乎再也提不起一点劲，他大口喘着气跪倒在地，然而今天的收效依旧微乎其微，海岸的光线一丁点都没有透进来。
欧鲁迈特打气般地拍着少年人单薄的后背，差点没把可怜的锻炼者催出一口老血来。
听完那些话就一直沉默的爆豪胜己突然伸手把绿谷认认真真望向他这边的头转了回去，让他看着国中绿谷那汗如雨下的瘫倒模样。
“你下定不了决心，那我来帮你。”
“什么……？”
绿谷出久诧异地想把视线移回到幼驯染身上，但爆豪按住他头部两侧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视野里，休息了片刻的国中绿谷深呼吸了几回，又再次拉起了那根牵着车的绳子——成年绿谷知道，凭现在的他是绝对拉不动的。
爆豪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由我爆豪胜己来结束这一切，将崩坏的源头解决掉……只要废久你同意，明天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所有的准备工作都由我来做，后续处理也由我来处理，你只要做到在这以后不听，不看，不问……可以吧。”
国中绿谷踉跄着再次摔倒，但成年绿谷却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最后的回答声里是否有那么几分哽咽。
“那拜托你了。”
他下意识地没有在恳求里加上处刑者的名字。
=
成年的25岁英雄和14岁的无个性普通人哪个力量和谋略更优，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所以当国中绿谷被掐住脖子按在墙上的时候，连一丁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与欧鲁迈特的相遇是梦幻般的美妙，欧鲁迈特说欣赏他冲出去救人的勇气，会指导他直到雄英入学考试的时候——本来计划都已经做到那时候了。
每天的作息，锻炼，学习，饮食都被严格规定提上日程，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那天在m记不欢而散之后，未来的自己提出的阻止吗，没想到是这么粗暴的形式啊。
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听到那个扼住他生命脆弱要塞的男人对他灵魂的拷问。
“现在放弃梦想做个普通人还来得及，绿谷出久……如果你不答应，我会毫不犹豫杀掉你。”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不知道为何认定了这一点的国中绿谷使劲儿挤掉眼里生理性的泪水，努力聚焦在凶犯的脸上。
一瞬间，处于生与死交界边缘的他看到了许多画面……身材苗条的妈妈为了迎合他突变的食谱而胖了起来，他好不容易超过小胜获得的第一点数在卷面上闪闪发亮。
还有欧鲁迈特那赞许的笑容。
我生来一无所有，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我凭什么放手。我就要成为英雄……给未来的自己看才行！
“我……绝不！”
于是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再次缩紧，再也没有空气从呼吸道灌入，天旋地转伴随着心如擂鼓，遮盖了所有思绪的耳鸣是最后的丧钟。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科，绿谷出久还是没能看清这个从出现到动手不过几秒的强大敌人。
……
奇怪，我好像从来没有知道过，他拒绝我成为英雄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七)
年轻的爆豪胜己今天也在跟踪着国中绿谷……啊不，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两个人处于这种微妙的状态也有好几天了。
一切都源于那天那句跳楼重洗论和随之而来的[淤泥]事件，心高气傲的刺猬嘴上凶巴巴地念叨着不会领废久你这份情，心里却憋得难受。
无论怎么说，因为那些儿戏一般的书本得到了喘息重振的机会、甚至拖到了救援到来的那刻也不是假的。
——所以一定要找机会救废久一次，要把这个人情还回去，必须这么做。
绿谷出久不能成为爆豪胜己心里自己给自己竖起的那道坎。
从绿谷出久到学校的那刻起，爆豪就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然而那些欺凌废久本人都已经习惯被强加于身，对于恶意的嘲讽和行走间带着恶意的推搡，绿谷却能带着明显胆怯的神情全部跨越。
那个人，他的确很怕，但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在几天后发现绿谷有计划性地在晚上绕着家周围跑步锻炼后，爆豪得出了结论。
因为废久那家伙有更想做的事情，远比抵抗欺凌啊，报复施压重要的多。他是真的想要成为英雄，孱弱、胆小、前途无光，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家伙，让爆豪逐渐摸不透起来。
从小就是这样吧，在扮演那些英雄游戏的时候，实力第一的爆豪往往会扮演欧鲁迈特。在他为自己所表现出来的胜利荣光隐隐自得时，旁边扮演欧鲁迈特助手的绿谷出久眼中却有着不一样的光芒。
……那笑脸跟录像中欧鲁迈特的胜利宣言神似到心惊。
“小胜，我们一起获胜了，不过我真想跟你一样强啊。”
明明是个无个性而已。
明明只配跟在自己身后而已。
明明连最基础的体能训练也会累得像一坨无用物一样，还自顾自地报考英雄科，说什么自己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当绿谷出久有了全新的目标，不再追逐爆豪胜己，那么因此感到失落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追随者罢了，随时都可以再找，不过是手下不过是无能的人不过是废久而已。
然而，不知何时，那张笑脸，和笑脸主人逐梦的神态已经让他烦躁到了极点。
不是没找过其他的跟班，但是爆豪始终不想承认，不愿承认，但必须肯定的只有一点。
绿谷出久是不同的，跟其他人不同，不是他就没有意义。
在看到废久被那个穿黑色紧身衣的家伙抵在墙上后，即便细胞中所有的警觉雷达都在疯狂警报告诉他这个人危险到他绝对赢不了，爆豪胜己却依旧发动了自己现在能做到的最强攻击。
他脸上的表情因为全神贯注和极度的紧张而扭曲起来，但在全力奔跑的途中，他最后用来做遮掩的理由也被撕碎了。
因为他喜欢着这家伙。
爆豪胜己喜欢绿谷出久。
从国中绿谷稍微起伏的胸膛中爆豪看出他只是暂时休克，然而他尽全力用出的爆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用相同的方法拦下，那双面罩下的眼睛流露出的不是蔑视也不是敌对，只有全然的冷意。
火星爆散引发的风流全然平静后，爆豪终于看清了行凶者的全身，如果他再无法从刚才的交手和行凶者的行头中看出什么，那他也就白筹划这么多年的英雄计划了。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别阻拦我，这对你我来说都好。”
25岁的爆豪胜己对从前自己的态度也算不上多差，但国中爆豪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警告。
我就是你，所以不要质疑我的结论。
但是未来二人组都错过的一点是，就像小时候听腻了大人所谓的这都是为了你的将来好，哪怕换做是未来的自己，引发的效应也是差不离的。
就算是未来的自己也绝不会想让，说着不管就不管，真当你是老子的谁了啊！
打不过就叫人，无论是头破血流还是断掉哪个部位，抱有觉悟战斗到最后一刻。
——国中爆豪理所应当地得出了最后的结论，那就是将绿谷出久从敌人手里夺回。
然后再次露出胜利微笑给他看。
(八)
本来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的国中爆豪背后背着的手一根手指都搭在了报警的快捷键上，但成年爆豪用爆破充当推力的动作要快上太多。
对方只是轻轻松松抢走手机并捏爆的行为犹如对国中爆豪不自量力挑战的嘲弄。
国中爆豪恨得牙根都在痒，但他也并不会让战斗就此结束，在擦身而过的同时，他集中注意力勉强将成年爆豪的手臂拽在手里。
他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人来指导个性的发挥，他此时所有的表现都源于他最原始的直觉。爆破在可控制范围内是有效的杀伤武器，但一旦不能控制，就只会是危险到不知落向何处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现在的国中爆豪顾不得这么多，他只是凭着心里未经磨练的战意拒绝对方的全身而退。
在瞬间突破可承受爆破极限的同时，两人同时被气流掀飞出去，然而国中爆豪拼命伸出手去，却依旧没能抓住昏迷在一旁的国中绿谷。
右手的虎口因为过量冲击而破裂，整条右臂青筋爆起，无数毛细血管因为这乱来的攻击争先恐后地在身体里炸开，仅一次交锋，国中爆豪就已经落入绝对下风。
因为对面的成年爆豪只是袖口被撕裂，发出焦掉的难闻气味。
赢不了，行不通，干脆向空中爆破求援好了……这么想着的爆豪刚抬起手，就见成年爆豪重新捏住了绿谷已经被勒出痕迹的脖子。
“你老实点，在杀掉他之前，我还有几件事想确认。”
这是变相的威胁——然而在实力差距悬殊的此刻，多余的花招都是无用的。
他必须拖延时间，虽然这里十分偏僻，也只能期待刚才那声爆破被人听到了。
国中爆豪只得慢慢放下了流血不止的手臂，但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绿谷身上离开过。
“现在有一道题摆在你面前，你想救一个人，但所有你能为他做的都是最违背你心意的，你会做吗？”
“那个人是废久吗？”
国中爆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确认着他问话中所含的意义。
“是的，现在只有杀了废久，才能达到他自己的期望，我只是在帮他而已，这件事也只有我能做到。”
成年爆豪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在复述时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露出了爆心地惯有的嚣张笑容。
“——别骗人了。
杀掉自己喜欢的人，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未来的我永远都不会说的这么轻易。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吗？
”
“你又懂什么，不过是臭小鬼而已。”
成年爆豪微微一怔，他有些诧异于自己现在就对绿谷出久的执着，明明在他的印象里，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废久已经是很多年之后了。
彼时绿谷出久与整个社会都逐渐病态起来，想承认想表白早已来不及——绿谷已经从意义上脱离了“英雄”的范畴。
他默默相守，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变得无法挽回。
他愿为了这个人背负所有罪恶——尽管这么想着，但爆豪在动手时看着绿谷那对隐含泪光的眸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所以什么最后一次要绿谷放弃，问几个问题再动手，也不过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暂缓说辞。
刚才他没能下得去手，尽管在内心告诉自己是因为他突然察觉到过去的自己在跟踪……但下一次，他就不会再有任何犹豫吗？
一时间，成年爆豪作为处刑者，感到了和被处刑者一样痛苦的窒息。
国中爆豪似乎看出了未来自己的让步，他向前跨出一步接近了两人，但成年爆豪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用各种办法警告他。
“我说，至少也该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如果我也判定现在的情况非那样做不可，我不会阻拦你。”
成年绿谷怕告知过去自己未来的事情后引发不必要的慌乱，但爆豪没有这个顾虑。若说绿谷是为了世界和未来而回到过去，他爆豪却仅仅是为了一个人而重塑时光。
要对国中绿谷下手，对过去的自己有个交代也是应该的。
于是成年爆豪点了点头。
“事情要从我们都成为英雄的那一天说起……”
(九)
需求与被需求的关系开始变质的时候，英雄社会这颗成熟过了头的果实出现了第一个虫洞。
在爆豪胜己的记忆里，绿谷出久的工作范围在一开始仅仅是一个街区而已
当时因为死柄木弔计划性地偃旗息鼓养精蓄锐，所以比起波澜壮阔的生涯前生活，绿谷真正成为英雄后的日子要平淡得多。
等到雄英A班的大家周末聚在一起喝酒时，彼此勾肩搭背吵吵嚷嚷怀念着过去时光和现在工作的琐碎，这才发现大家解决得最多的居然是邻里间争执胡乱动用个性的“鸡毛”案件。
上鸣电气是同学里最有感触的，他数次接到求救电话，也只是被要求用便利而快捷的个性来给各种突然坏掉的设备充电。
拜此所赐，他还得了个电皮卡的“亲切”外号——被十里八乡的街坊邻居集体喜爱着，虽然本人对此一直持保留意见。
英雄的数目不算少，小小的街区还要分班倒，零散的英雄没有知名度和钱财开设不起自己的事务所，接不到更高级的委托，只能先投身于其他事务所从底层做起，就这么想象着度过每一天。
A班的同学们饱受社畜生活刚开始的艰辛。
“……小胜，成为英雄，好像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彼时爆豪胜己将杯子里的生啤一饮而尽，对已经喝高了趴在桌上喃喃自语的绿谷嗤笑了一声。
“等吧，机会总会来的。”
生活的平淡不会磨灭英雄的棱角，但会激发他们对刺激战斗的渴望，谁在学校里不是天天在训练室中互相殴打，每个人都期待着赶紧接到大单，好活动活动一身筋骨。
绿谷出久跟其他人的心态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尽管也在盼望着改变，但他可以将手头每一件小如芝麻的事做的极为认真。
后来他出名后，各种媒体对[人偶]的评价无论怎么夸赞，都会提到当初他的负责与专注。
要求他做到五成，这位新手英雄就会默默做到十成，这份诚恳在为他迎来好评的同时，带来更多的是负担。
在受通行百万邀请加入行动小组作为主战力逮捕死柄木弔后，[人偶]一战成名。同时爆出的，还有他是欧鲁迈特后继者这样的身份。
雪片一样多的委托信塞爆了事务所的邮箱，专门过来拜托的人们也纷至沓来。
可以说，[人偶]的英雄生涯从此踏上了正轨，只要耐心地日复一日解决下去，排名的攀升指日可待。
但就在那时，让欧鲁迈特无法再正常行走的那件事发生了。那天在医院里，爆豪看到了脸上的表情……那是真正的决意。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绿谷出久当时做了个多么疯狂的决定——绿谷出久从那时起就没能参加过A班的什么聚会，他将每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了处理案件上。
比起找警察，找[人偶]不是更好吗？[人偶]那么努力，我们这样也是支持他不是吗？
没问题的，他处理事务的效率这么高，比起交给其他英雄，交给[人偶]我才放心啊，毕竟在欧鲁迈特退隐后，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安心过了。
[人偶]这么强，再多负担一点也没有关系吧。
需求与被需求的关系已经变质的时候，英雄社会这颗开始腐败的果实在枝头摇摇欲坠。
爆豪胜己意识到不对是在那天两个人去政府办事恰好碰到的时候，他听到路边一对母女的低语。
嘘……别出声，你会打扰那位大人做事的。
可是妈妈，我想要[人偶]的签名！无论如何都想要！
……快走吧！
[人偶]脱离了英雄这个定义，超越了象征，他已经这么强，让人又敬又畏。
——绿谷出久选择的，就是这样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十)
在海滨公园，突然被陌生短信约出来的欧鲁迈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望着夕阳出身的成年绿谷。
他没有穿上次见面时穿的西装，而是穿着战斗服。欧鲁迈特一眼就看出这战斗服经过多次改良，特别是做得灵巧而灵活的手套和靴子，汇集了巧匠们的奇思妙想。
在不影响战斗的情况下给予装备者最大的保护……或者说，干脆而有效地限制了力量的输出。
欧鲁迈特自己就曾被医生告诫过要注意身体消耗，其中不乏各种有效的方式，所以他在看到
某些部件的同时，眸色渐深。
他已经听完绿谷出久在未来的故事。
尽管绿谷出久有着健康的面容健壮的体格，但欧鲁迈特却觉得那颗跳动在年轻身体里的心已经和自己一样沧桑。
两个站在晚风里相顾无言的人都要把自己燃尽风干再悄悄揉进即将到来的夜幕，良久之后，欧鲁迈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所以你回到这里，就是为了阻止自己成为英雄？”
“我只做我能做的事，欧鲁迈特。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成年绿谷早就在忙碌麻木的任务中学会抽烟，烟草比不浓，但能解困消忧。他熟练地架出姿势，但却怎么也找不到火机，只得将烟虚虚夹在手里。
“想必你还在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找你说这些，而本应该来找你的'我'却没有来，其实过不了多久，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如果作为过去的我死掉，未来的我也会受到牵连存在消失。而我马上就会消失，证明小胜已经将他杀掉了。”
欧鲁迈特知道为时已晚，他本有可能去绿谷家附近看看情况，但成年绿谷的突然自白让他乱了心神。
“……但是你并没有露出得到解脱的神情。”
“你走过的路，我无法否认。但是出久少年……即便过去的你不会造成那样的未来了，你又怎么知道下一个绿谷出久会不会出现呢？
因为无论如何，虽然他是过去的你，但他也不是你——过分要求过去的自己是没有意义的。”
“或许吧。”
成年绿谷在爆豪离开后也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想起杀掉过去自己的念头，他从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感到颤抖。
当有人愿意替他承担所有的时候，他真的逃避了……
他知道欧鲁迈特是对的。
谁都无权处置自己之外的人，哪怕是过去的自己。因为哪怕是同一个人，替自己确定未来也太过自私。
他们应该考虑的，是英雄社会到后期注定要考虑的出路。
——直到爆豪胜己的短信发了过来。
[你相信另一种可能吗？]
同时，气喘吁吁的国中绿谷被国中爆豪拽着一路小跑过来，出现在成年绿谷的视线尽头。
他脖子上的指印已经变得青黑，再经过长时间的奔跑身体也摇摇晃晃，但只有眼中的信念亮得吓人。
既然没有按预期消失，想必小胜那边也已经将实情告诉对方了。
为什么，得知世界有可能会因为你消失，你还不害怕，还能这么执着呢。
仅仅是因为不知者无惧吗？
不，不是的……自己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英雄之路已经扭曲，是自己已经太累了，累到对未来失去希望。
上一次真心因为某件事而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来着。
已经被英雄社会这个泥潭拽住脚裸半陷进去的绿谷出久早就忘了。
而现在的自己，还是对未来抱有十足希望的英雄之种。
成年绿谷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尽管习惯上再怎么相似，他们始终是不同的。
(十一)
在那夜过后又过了小半个月，国中绿谷完成了在那晚与未来自己定下的约定。
他仅靠着自己的思维和分析解决了一起个性案，尽管当时情况一度十分凶险，但最后，他还是带着失去战斗能力的犯人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他向未来的自己证明了一些东西。
如果他想去做英雄，跟有没有个性是无关的——在他得知欧鲁迈特不会把OFA再次传给自己后，也并没有气馁。
哪怕是只能进普通课，支援科，经营科通通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帮助他人，那就是离自己的梦想又靠近了一步。
同时，他也把事实铭记在心，被未来可能预警的他也不会重蹈覆辙，再去经历那些无可奈何的悲痛。
在约定完成的同时，放下心来的绿谷出久和爆豪胜己开始灵子化——英雄之魂下的逆流也终于来到了尽头。
来送别的只有欧鲁迈特一人。
“他做的很好，不是吗？”
决定更加用心指导国中绿谷，顺便加上国中爆豪的欧鲁迈特将黑眼圈深陷的眼弯成两道弧，语气里的自满怎么都遮挡不住。
绿谷出久点头，谁又能想到，不是未来否定了过去，而是过去否定了未来呢。
他跟爆豪胜己背靠着背，但是绿谷能感受到爆豪在笑，他却默默留下了眼泪。
“……是啊，最后错的还是只有我一个。”
“瞎说什么呢”
爆豪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你们谁都没有错，只是环境不同，他恰恰是你千万必然中的那份偶然。”
两个绿谷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只不过路太窄了，总会发生争执。
“如果还有来生，我想去度一个长假……天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泡过温泉了。”
“……笨蛋。”
“谢谢你，小胜。”
爆豪胜己比绿谷出久要后消失，他轻轻回过头，绿谷那双黑色红底的战斗靴刚好化作金绿色的星点。
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啊。
除了喜欢，爆豪胜己还有今生也不会告诉绿谷出久的事情……虽然他的今生也只剩几秒而已。
例如爆豪胜己其实也拥有半颗英雄之魂的事情，例如他被建议带着这英雄之魂化作黑暗，让世界的光与暗暂时稳定下来。
在这个世界上，你们两个会是最顶级的存在。
但面对如此诱人的提议，爆豪胜己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仅仅是用所有拥有的换回陪同绿谷的时光回溯。
因为他知道，那种做法绿谷不会想要看到……所以其他的事情也就不再重要。
废久会哭，但自成为英雄后他就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泪颜，所以爆豪在消失前就转过身去。
来也追随，去也相伴。
随后，他也很快消失在风里。
欧鲁迈特未说完的那句话也轻轻飘散在他自己的心里。
“你们都是我最骄傲的徒弟。”
(十二。前)
国中绿谷的上学生涯比之前更波折了，因为经过系列的共患难后，爆豪胜己开始真正将他视为对手——但是，会有人红着脸扭头语气恶狠狠地给对手递东西吗。
顺带一提，东西是一套全新的笔记本，刚好是记录狂魔绿谷需要的。
对这个结论，拿到雄英普通科录取通知的绿谷出久扔抱有疑问。
(十二。后)
这场因果背离，似乎以失败告终。
但谁都没有想到，世界并没有毁灭。
崩坏开始时，爆豪正往塔尔塔罗斯里押送犯人。回溯时光只用尽绿谷的半颗英雄之魂，而爆豪的半颗英雄之魂在被抛弃后恰好被死柄木弔吸收了。
光与暗重新达到平衡……死柄木计划越狱，英雄和敌方再次回到有来有回的立场。
在那之后，英雄[人偶]突然宣布隐退。
至于想每天泡温泉这种理由，民众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他们一度怀疑是人偶触动了政府的利益被雪藏，然后自顾自沉溺在不知名的恐慌里。
好在新的英雄很多，新生的力量和不断滋生的黑暗，会不断摇摆世界天平，让它维持应有的姿态。
慢慢的，英雄人偶也成为过往。
而至于绿谷出久盼了多少年都盼不到的温泉，和新晋NO.1爆心地在[人偶]家门前劲爆求婚这种事，都已经是后话了。
后话很长，因为那是由更多的因果纽带互相扣合，编织而成。无论是苦是甜，总要自己承担。
（End）
坑1补完。
